交杯酒(二十四)
姑姑于善祥大抵就是那陈年清酿,那七月急雨,是那词不达意的温柔,是她的的心上人,天上月。
此时的窗外,正是上弦月,院内肆意的蝉鸣渐渐微弱,清幽的月光映照着青石板留一地轻歌曼唱。
屋内,两人并坐在床榻上。
“你以后不许再伤人性命。”枢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语调极其平淡。
“那是他们的报应!他们的心跟毒蛇一样随时等着祸害别人,这样的人就该死。”荼蘼看向姑姑眼神中满是不解的神色,为什么姑姑不理解她呢?
枢榆看着荼蘼坚定的目光,坐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荼蘼慌了神,张开双臂要去扶枢榆的胳膊,枢榆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荼蘼听得心都碎了。
“我不起来,你先答应我。”枢榆昂起头这般无赖的神情像极了上一世她和善祥说自己要出宫时的样子。
“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荼蘼的态度在枢榆刚跪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妥协了。她怎么舍得姑姑跪呢?
荼蘼把枢榆重新扶回到床上,兀的扭过头去,佯装生气道。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荼蘼扭过头气鼓鼓的说。
“我不管反正你是答应了,你要是不愿意,方才可以任凭我跪在那儿。”
“你知道我见不得你跪着!上一世见不得,这一世也是如此。”荼蘼真切地说,“谁都可以跪,唯独你不行!”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枢榆嘴上这么说着,见狼崽子这么在乎自己心里舒坦不少。
“姑姑,如果他们不生事,我断然不会动他们,但凡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让整个京城的人给你陪葬!”
“我知道狼崽子发疯是要杀人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姑姑,我真的不想这一世再留有遗憾了,所以我一定要护你周全,你必须平安顺遂。”荼蘼的脑袋靠在枢榆肩膀上,缓缓阖上双目,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岁月静好,细水长流。
“不过我们能再续前缘,说到底还是要感谢孟婆。”枢榆笑着。
此时地府里,“阿嚏!谁啊,背地里叨咕我呢?”孟婆转身继续熬她的汤.....
这一晚,天上银河,招摇光年,只属于她们。
浴后,一身素袍的荼蘼走出来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酒,她一人在喝酒。
可是这一世姑姑是不会喝酒的啊,荼蘼走过去,坐在枢榆身边,除非心中的愁解不了,否则不会沾酒。
“姑姑,酒怎么能一个人喝呢?”
说完抬起纤纤玉手拎起酒壶,斟满了一杯,举到枢榆跟前: “来,善祥陪你。”昏黄的光影晕染在荼蘼的脸上。
几盏过后,枢榆的脸上染上了红晕,这种柔美,无须任何妆容的陪衬便已蚀骨销魂,荼蘼看得入神,姑姑这个样子。简直是直戳她的心脏啊,太撩人了。
“善祥啊,你是我心尖的一滴血,是我醉后几番克制才有勇气触摸的人。”说着枢榆竟伸出手抚上荼蘼的脸,似乎是在试探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就这样深情地望着,眼角有泪流出。
据说左眼先流泪的人,都是用情至深的人。
“姑姑.....”姑姑的话像一缕春风拂过荼蘼柔软的心田,眼前笼罩上一层薄雾。
枢榆放下酒杯,绵软的身子往前一倾,随即整个人靠在荼蘼温暖的怀里,荼蘼愣住了,双臂缓缓地搂紧枢榆。
“善祥你知道吗,当年你和太孙大婚当晚,我就在想,我醉得酩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饮酒,人们都说,酒可以麻痹神经让你忘却一切。可是,刻在心上的人怎么能忘掉?”枢榆低声啜泣,一滴滴的泪肆意挥洒在荼靡怀中了。
“对不起姑姑,善祥来陪你了。”
是一场梦吗?姑姑方才说自己是她刻在心上的人.....
“姑姑,我们喝个交杯酒如何?”
“嗯?什么?”枢榆昂起头眯着眼睛显然是醉了。
姑姑醉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荼蘼胆子大起来,要是姑姑明天反应过来问自己,那就说不知道好了,反正自己也喝了不少。
荼蘼重新斟满了酒之后把枢榆的右臂和自己的左臂绕在一起,枢榆看着被拧成麻花的胳膊,笑得灿烂。
“姑姑你看就是这样,然后......喝下去就好了。”
“好。”枢榆眯着眼睛显然是醉了。
“姑姑,喝了这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呢嘻嘻嘻....”荼蘼忍俊不禁低着头微声说道,她相信姑姑醉成这个样子当然是听不到的。
枢榆果真是醉了,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荼蘼寻思着要是明早告诉姑姑自己骗她喝了交杯酒,估计又要跪在床前顶茶杯了吧
这一夜,两人没一个是清醒的。
荼蘼把枢榆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放好,随即自己也躺在她身边,把被子轻轻盖过身体。
躺在床上的姑姑,不会搔首弄姿,也不需刻意修饰,便美得淡雅,是荼蘼心上人的样子。
枢榆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像黄昏时天边的晚霞。夏荼蘼心里逶迤起伏,嘴角浮现出笑意,现在不做一些心心念念的事,难道要等姑姑清醒吗?
禁不住诱惑的荼蘼缓缓地把嘴唇贴过去,醉人的酒香夹杂着姑姑独有的体香,琼浆玉露的味道也不过如此了,嗯,姑姑的脸颊是温热的,好暖。
荼蘼看着此时的姑姑,像是醉酒后说胡话一般轻轻道出一声:“姑姑,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听了荼蘼这话枢榆酒醒了大半。
荼蘼没有回答枢榆的话,只是闭着眼睛沉闷了一会儿。
“好想变成雪啊,这样就可以落在姑姑的肩上了...”荼蘼声音懒散,断断续续的小奶音回荡在枢榆心间。
“若是我撑了伞呢?”
“那就落在姑姑的红伞上,静载一路的月光,嘿嘿嘿嘿......”荼蘼痴痴地乐着。
“若是我将雪拂去……”枢榆说着缓缓地比划了一个拂雪的动作,真是可爱到荼蘼心坎上了。
“嗯..那就任你拂去,能在姑姑的手掌上停留一刻,便足矣。”
说完,荼蘼沉沉的睡去了,嘴角还漾着迷人的浅笑,双手依然不安分的搭在枢榆的胸口处。
睡梦中荼蘼恍惚间感受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触手腕,伴随着温柔又细腻的嗓音
“如果那个人是你,一开始我就不会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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