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死(三十六)
''放我下来!你要造反吗?''
''别动姑姑你的手还伤着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对我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们之间早就该做的...''
胡善祥把姑姑放在床榻上,书桌上的香三代空气中,渐渐起了作用。空气中弥漫着蛇床子依兰香和鹅梨帐中香混杂的味道。思绪摇曳生姿。
胡善祥手上的动作一点点加快,鹅梨帐中香的药效渐渐显现,看姑姑迷离的神情,不知梦真梦矣,看来是起作用了,就在敬宜的衣襟即将解开的时候。突然身下那人一阵恶心,捂着胸口,不断涌入胸腔的恶心使她本能地想要推开身上那人,只是空气中的香料使得胡敬宜浑身无力,粉拳软糯地捶打胡善祥的肩膀。
''怎么了?''胡善祥发现了姑姑的异样,连忙起身,终止了和姑姑的第一次缠绵。
''对不起善祥,我看今天...要不就算了吧!''
虽然胡善祥百般不愿,可是看着姑姑难受的神情,她妥协了。
这天午饭时,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谁料敬宜的筷子突然掉在桌上,随后捂着胸口跑到院子里,胡善祥放下筷子跟去了,姑姑一手扶着墙把刚才吃下的全都吐出来了。
这两三天,胡敬宜时不时地犯恶心,胃里空的时候干呕,吃了饭不管吃的是什么都要吐出大半。几日下来,胡敬宜刚圆了些的脸上颧骨依稀可见。
''姑姑,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吐出来好多了,等逸尘回来再说吧。''胡敬宜摆摆手,示意善祥自己并无大碍。
胡敬宜嘴上这么说,可是近几日都是这样,吃的东西都要吐出一大半还多。
逸尘偏偏去临城商谈生意了,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
胡善祥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怀孕时也是这般,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再加上姑姑前几日说腰身紧了,自己也摸了确是粗了些,虽说近来营养补得过盛,可是姑姑肠胃不好以前无论吃多少都不长肉的。
胡善祥心存疑虑,两月前那晚自己推门而入时,姑姑全身一丝不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来得及时,姑姑和管家是否发生了什么。
把这些磨合磨合前后思索一番,难道..姑姑珠胎暗结了?
她希望管家没有和姑姑发生那段孽缘,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
胡善祥也不忍心去问姑姑,万一真的有什么,自己的行为无异于揭开姑姑内心深处的疮疤,啃噬着她的伤口,窥探裸露着的无助且单薄的身影。
晚上睡觉前闲聊时试探性的问几句,当然,不能表现得太露骨。
''姑姑,你看..最近的膳食和你心意吗?''
''我觉着挺好的,就是吃什么都存不住。''
''那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比如..经常感到乏力或是毫无缘由的焦虑....''
''你说的这些倒是都有,还有就是越来越贪睡了。''
胡善祥问什么,胡敬宜就认真的答什么,从未有过疑问。
胡善祥内心不由得一紧,这分明是有孕的症状啊!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月事
''姑姑,您的月事照旧来吗?''她希望自己的表情很正常。
胡敬宜仔细回想着: ''我记着上上个月中旬就不来了,这些年都是按日子来的,可能是...走了吧。''胡敬宜话语间有些难过,年纪摆在那儿,身不由己。
''怎么问我这个?''
姑姑的淡定令她诚惶诚恐。
这一夜,胡善祥辗转难眠。
这些天,胡善祥有事没事就瞄一眼敬宜的小腹,还逼问她下腹一侧有没有隐隐的刺痛。
终于敬宜发觉她的不对劲,联系起这几天胡善祥的表现,狼崽子的一切念头都暴露在慧眼如炬的敬宜眼中,原来,胡善祥这是怀疑她呢!
她想看看狼崽子对她到底信任与否,看她是否会亲自来问自己。
胡善祥拼命说服自己无论姑姑怎样,都是他的心上人,切不可对姑姑起疑心,但是狼的野性使她不允许自己的心上人是不干净的,在心底作祟引诱着她。
这些年,姑姑把胡善祥调教的锋芒渐失,在这件事上,胡善祥又重新展露出本性,自己的人,不许别人碰。
只要无伤大雅,她可以忽略不计,善祥的心中亦有惭愧。胡善祥终日惴惴不安。另一方面她又不好直截了当地去问姑姑那晚的真相,这无异于揭姑姑的疮疤。
''善祥,你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也不搭理我。''
''诶,来了姑姑''胡善祥看姑姑的眼神也有了一丝防备。
胡善祥终是没有勇气去问姑姑,害怕万一真有了什么,那是姑姑心里的痛,她不想再出言伤她。
她想了无数对话,甚是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持续一周的冷战终于爆发了,这是两人吵得最认真的一次。
''胡善祥你这两天怎么了?做什么都浑浑噩噩的,心思飘到哪去了?''
''没什么。''
''我看分明就有。''
''我都说了没有你怎么还问啊!''胡善祥大喊着。过后她意识到自己对姑姑态度过激了,看姑姑的表情大概是对自己的想法猜了个十有八九。
待胡善祥稳了稳情绪,对上姑姑的眼精质问道:''姑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别说笑了,你心思深的很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胡敬宜话里有话,又点燃了胡善祥的怒火。
''我疯狂示意,你却极力隐藏。''胡善祥双手按住姑姑的肩膀,
''你弄疼我了。''
胡善祥立刻松开手,双眼含泪地看着敬宜。
''我不想同你吵。''胡敬宜面无表情随后径直走向浴室,亵衣整齐地挂在屏风上,屏风后蒸蒸白烟升起。
听完这句话,胡善祥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了下来,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她最喜欢她清澈如琉璃一般的眼神。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叫人惆怅,胡善祥手执一壶酒,含笑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胡善祥看着手中的酒杯的,那晚自己就是这样轻轻地把环在姑姑手指上的壶鋬一点点拿下来。姑姑什么时候能拂下自己的酒壶和自己解释清楚一切呢?
水花洒落在水面的声音时隐时现,三壶酒下去了,浴桶中端坐和案牍旁酩酊的人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你进来''是姑姑的声音。
胡善祥朝屏风后的倩影望了望,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每次唤你时,你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楚楚可怜的眼神中掩不住的失落与感伤。
''姑姑,有事吗?''胡善祥语气异常平淡地问。
胡敬宜从浴桶中缓缓起身,随之溅落的水花肆意滴落在玫瑰花瓣上,胡善祥不敢直视把头撇了过去。
脱俗的容颜,流水的身段,于水中荡漾。可是胡善祥满脑子都被另一件事情填得不留一丝缝隙,无意欣赏。
''怎么?你觉着我不干净?''胡敬宜昂起头高傲的盯着胡善祥撇过去的脸颊。
''姑姑,你早就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胡善祥对上了胡敬宜的眼睛。
胡敬宜缓缓抬起纤纤玉臂伸向经水稍稍润湿的发髻,拔下一支合欢步摇。
这合欢步摇是好看。玉雕得合欢花嵌在一首,翡翠打磨而成的小珠子自然而然地下垂。
''这合欢步摇是你当年送我的。''敬宜抬起头轻轻吁了一口气,''你说,合欢寓意两厢情好。''
这步摇是你八岁时赠予我的,你说合欢寓意两厢情好,我笑了,笑你的可爱与天真,这么小的孩子竟懂得这么多,我将它视为珍宝一直留到今天,这只合欢簪子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我当时只当是玩笑话,可是慢慢地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我需要你。''
胡敬宜拈着手中的步摇放到眼前看了又看,抬眼目光转向胡善祥,在胡善祥眼睛里辗转片刻随后毫不犹豫的刺向下体。
''唔....''突如其来的刺痛使敬宜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
这就是胡敬宜,同上一世的胡尚仪一样,没有怯懦,而是选择义无反顾,而胡善祥竟然怀疑她,那样的不理解,于她难道不是一种残忍?
鲜红刺眼的血顺着敬宜的腿间滑落,血滴溅落在冒着白气的水面上水中一朵朵玫瑰毫无顾忌地绽放,血液喷溅的刹那将胡善祥内心深处的不信任抖露无疑。
浴桶中的水变成了寂寥的深红色,后山荼蘼花仲夏盛开时也是如此惊心动魄的火红。
胡善祥后悔的紧阖双眼,自己不该这么逼迫姑姑的。
''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两辈子的第一次!''
下体传来的痛感减弱了些,胡敬宜狠狠地瞪着胡善祥,一字一顿地说
''那晚,他把我压在身下,何等侮辱,眼瞅着就要进来了,我双手流着血我也要死命地护着,你知道那种痛吗?我为什么啊?不过是想给你留一个清白的身子!''
''真的对不起...''胡善祥痛苦地掩面。
''到头来,落得一个遭你怀疑的下场。''胡敬宜笑里夹杂着泪,绝望悲凉,''哈哈我忘了,狼崽子就是狼崽子!养不熟的。''
''我求您别这么说。'
''胡善祥,我把你养大,你救过我的命,我教你刺绣,你带我离开夏府,你怀疑我,我自证了清白,今晚,我们两清了。''胡敬宜说得轻松且安然。
曾经那颗炽热的心,也趋于平静,鲜衣怒马和风烟俱尽,只隔了善祥的疑心。
''不!我对你有愧,善祥永远亏欠姑姑的!''
''你说过养育之恩大过天,或许是吧,不过,谢谢你替胡尚仪正名。''
说着不顾下身的疼痛,迈出浴桶的边缘,拿一件披风搭在身上,下身还滴着血。
''姑姑,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你管不着。''
''你回来!你能去哪?你除了和我待在二胡山庄别无去处了。''
''是吗?我就是流浪街头,我也不想和对我满是疑心的人同床共枕。''
''我不该怀疑你的,姑姑,求您原谅我,别走。''
''我现在已经不是完璧了,你还留我做什么?''语气中带着嘲讽,''我这一走,许是两三个月,许是三五年,也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眼神中透露着坚定的决绝。
''姑姑你这样大张旗鼓的离开,是试探对吗?姑姑你说啊!''
''姑姑!您不要善祥了吗?''
''姑姑,这两世的恩情都不顾及了吗?''
''姑姑,你要是走了这世上可没人陪我了!''
是啊,还是狼崽子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上一世的遗愿就是有个人陪着她,欲用这些话来挽留自己,只是自己心意已决,容不得变更。
''我心已死,不想再见你了,你也不要找我。''
随即冷冷转身,甚至连背影都不肯留于胡善祥的心头。
胡善祥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摇着脑袋,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你走了....''
清风拂面,冷隽岑寂,松针满地,苔深石凉,皎洁的月华倾泻在院落的青石板上,一切都与往常一样,只是铺满荼蘼花瓣的床榻上,少了一人。
只可惜,风景依旧,已不见,心上之人。
这次,善祥没有学鸟儿叫,她知道,这次就算她还可以叫出当年的声音,亦唤不来玉人的倩影。
明月霜天,好风如水,醉后的清醒更加明澈。
夜阑风静,恰似她此刻的清醒,平和无波的湖面,清晰地照见了心灵,来一场疲惫的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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